The Soda Pop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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好一會兒,寧靜才出聲,流着眼淚一個人在黑暗裏輕輕訴說着。

她從來不知道,失去他,會比五年前離開的時候還要難過,絕望!

她不是沒有傷心過,五年前他逼着她打掉孩子的時候,他也恨過,痛過,絕望過......

可是,世間所有的痛都不及失去他的痛,不及萬萬分之一......

早安,總裁大人 她真的好想毫不猶豫的追隨他而去,可是......

不可以,她還有辰辰,那是他的孩子,唯一的孩子,她即便自己不想活,也要爲了他,爲了辰辰,好好的活下去,不是嗎?

耳畔,是縈繞着,昨日他對她講的話,他愛她,也愛辰辰,他說要她帶着辰辰,好好的活下去,他說,很希望聽見辰辰叫他爸爸。

寧靜吸了吸鼻子,用力咬着嘴巴不讓自己的哭聲外泄出來。直到,嘴裏溢滿腥腥的鹹鹹的的味道。

“對不起,葉致遠,都是我的錯,你有生之年,沒有聽見辰辰叫你一聲爸爸,可是你放心,我會告訴辰辰,你就是他的爸爸,我會讓他叫你的。”黑暗裏,堅定不移的聲音響起。

許久後,門上又傳來了敲門聲,寧靜習慣性的不予理睬,肯定是陳姨來叫她吃飯的,這中間已是響了很多次,她都沒有開門。

“媽咪,你在裏面嗎?”辰辰將耳朵貼在門上,仔細的聽着動靜。

軟軟糯糯的聲音傳來,那是辰辰的聲音,寧靜幾乎是在第一瞬間身子便顫抖不停,貝齒死死的咬住下脣,即便咬出血絲來也沒有鬆開,她害怕一鬆開,就會出賣了自己的情緒。

“媽咪,我是辰辰,你還好嗎?我聽陳奶.奶說你生病了,你開開門啊,我要進去,我想要看看你,媽咪,開門好嗎?”辰辰很顯然是被陳慶疏通過了的,雖然努力剋制了些,但寧靜還是一耳便聽見了他抑制的哭聲。

辰辰?

媽咪要怎麼跟你說,你的爸爸不在了,永遠的不在了。

寧靜瘋狂的咬着嘴脣,硬生生的逼退那眼角的潮意,耳畔傳來的依然是辰辰稚嫩的聲音,身體抖動的更加厲害。

她記得辰辰五歲多了,記得辰辰出聲的時候,那麼小,那麼小,那是她第一次看到初生的嬰兒,便是她與他的孩子,即便當時帶着滿腹的委屈離開,即便恨極了他的殘忍,卻在辰辰初生的那一刻,那麼想那麼想他可以在她的身邊,可以抱抱辰辰,抱抱她。

辰辰初生後,寧靜便對自己說,你現在有了辰辰,你不再是一個人了,你有了活下去的動力了,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!

可後來,辰辰長得越來越像葉致遠,那眉宇間的鋒利,那薄脣,那耳朵,甚至與那輪廓,都像的奇妙,所以,她無數次的看着辰辰那張臉想到他,只是那五年是恨得,怨得。

只是現在,每每回想起那五年的是非怨恨,寧靜只覺得好笑,他就那樣的騙了她五年,如果當初可以將事情放開來講,是不是她就不會帶着辰辰留在香城。

辰辰,從小就很聰明,可是葉致遠你再也看不到,看不到辰辰考試得第一,然後是上小學,再然後中學,考高中,再然後就能考上大學了!

“葉致遠,你再也看不到,大學畢業,他也有二十多歲了,我們也老了,還要看着他結婚生孩子……看着他當爸爸,你便是爺爺了,你還要陪着他,告訴他如何當一個好爸爸,可是......”寧靜喃喃說着,她的聲音都在顫抖,整個人都在顫抖!

周遭安靜無聲,她不斷的訴說着自己構想的美好,那些關於未來的藍圖,關於辰辰的一切,現在因爲他的缺席而中斷。

那麼遙遠的未來,她一個人究竟要如何才能撐下去。

砰——

病房的門被推開了!

那是陳慶帶人來撬開的,他們本以爲只要找來辰辰,寧靜便會將門打開,哪知道辰辰在門外叫了半天,依然沒有動靜。

辰辰愣愣瞧着病房裏縮在牆角的寧靜,小家夥不明白這裏發生了什麼事情,卻只是看見了寧靜紅着的眼眶,他喊了一聲,“媽咪,你怎麼了?”

寧靜一聽到那呼喊,眼裏的淚又是猛地一滴,滴落在藍白相加的病號服內,顫抖的從地上站了起身,她跌跌撞撞的跑向了辰辰!她跑的那麼快,像是怕來不及一般,她飛奔向他,一下彎腰抱住了他!

“媽媽……”辰辰在喊。

“辰辰!”寧靜緊緊抱住他,她的淚水決堤而出,再也止不住!

“辰辰,媽咪怎麼辦,你要怎麼辦,辰辰,我們要怎麼辦……”寧靜哭的傷心,她抱着辰辰痛哭失聲!

辰辰,你可知道,媽媽什麼都不怕,可是怎麼辦,他走了,媽咪是真的害怕了,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,媽咪對不起你,也對不起他,沒有讓你們享受一天的父子親情,是媽咪的錯。

陳姨和陳慶只是睜着眼眸看着,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!

因爲他們的心,都被她哭的凌亂!

“媽咪,發生什麼事了?”被她這樣一哭,辰辰也跟着哭了起來,小手摸着寧靜的脖子,整個腦袋便靠了上去。

“辰辰......”寧靜卻是說不出話來,只是緊緊的將辰辰按在胸口。

辰辰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寧靜,也是驚嚇到了,小家夥不知所措,小手緊緊地抓住寧靜的衣服,眼淚簌簌而下。

哭着哭着,寧靜便又昏了過去。

辰辰眼中有了一絲害怕,他哽着聲音呼喊,“媽咪,媽咪......”

陳慶立刻叫來了醫生,給寧靜注視葡萄糖,自從葉致遠去世後,她便不吃不喝,身體早已超過了負荷,再加上情緒的不穩定,她已經變得很瘦了,陳慶冷着眸看着病*上縮成一團的寧靜,深深的垂下眼眸,然後牽着辰辰離開。

“我不走,我要在這裏陪着媽咪。”辰辰站在原地,牽着寧靜的手,不動。

陳慶不知道要怎麼辦才好,面對一個孩子,他都無法開口!

陳姨走向前來,蹲下身子,拉住辰辰的手,“辰辰不要怕,媽咪只是感冒發燒了,過幾天就會好了的。”

可儘管陳姨這樣勸說着,辰辰卻還是很害怕!

他的小手,緊緊地握住寧靜的,怎麼也不肯放開!

“辰辰,你跟陳慶叔叔一起出去吃點東西好嗎?”陳慶也是於心不忍,這麼小的孩子,他怎麼能承受!

一聽到要和寧靜分開,辰辰更是不安,手用力握住了寧靜的手,以顯示不想跟寧靜分開的決心。

“我不要!我不要走!我要陪着媽咪!我不離開媽咪!”辰辰固執說道,兩道小眉毛那麼一皺,活脫脫就是葉致遠的神態!

陳慶道,“不是讓你跟媽咪分開,只是現在你該要吃飯了,小孩子是長身體的時候,要是不吃飯了,怎麼長大,怎麼保護媽咪?”

“辰辰,要不陳奶.奶帶你去吃好吃的,你想吃什麼,我帶你去!”陳姨也是哄勸着!

“我不要!我不吃,我也不玩!我都不要!我只要媽咪!我只要媽咪!”辰辰像是防備一般,好似害怕此刻的分別,就將會是永遠,他硬是雙腳紮根了。他的那一雙眼睛,也通紅着,那淚水滾動着,注視着*上已然陷入昏迷的寧靜!

誰能在這個時候強行將孩子帶離這裏,帶離他的母親身邊!

在經歷了這一場風波,在瞧見了他們擁抱哭泣的場景後,誰也無法去做那麼殘忍的事情!

陳慶和陳姨面面相覷,無法言語,陳姨更是望着辰辰便哭了起來,他還那麼小,就沒有了父親,以後要怎麼辦?

最後的最後,陳慶還是開了口,溫聲說道,“辰辰,媽咪只是太累了,所以睡着了,你現在跟陳叔叔去吃點東西,好不好?”

辰辰卻是忽然問道,“媽咪真的是病了嗎?”

“嗯,真的。”陳慶連想都沒想的就回答。

“什麼病?”辰辰又是接着問道。

“嗯......醫生說是感冒,又有些發燒,但你不要擔心,兩三天便會好起來。”

“那媽咪爲什麼哭?而且哭的那麼傷心?”辰辰繼續問道。

“或許是因爲住在這裏太無聊了,想念辰辰的緣故吧。”陳慶很顯然對於辰辰的打破砂鍋問底有些招架不住,謊言畢竟是謊言,說了一個,便要說無數個去圓。

“不是的。”辰辰又是堅定的回答道,硬是逼出了陳慶一身的冷汗。

“因爲媽咪生病了,病了就會很難受,辰辰生病的時候,也會不舒服,但辰辰沒有哭,只是媽咪是愛哭鬼,所以才會哭。”辰辰握着寧靜的手,小小的手指穿梭在寧靜的手指間,大與小,那麼密切的相融着。

陳慶跟着點頭,他已是不知道要跟辰辰如何來說寧靜和葉致遠的事情了。

只見,在陳姨和陳慶的注視下,辰辰卻做出了一個出乎他們意料之外的事情來。

他慢慢地鬆開寧靜的手,輕輕的放進被子裏,然後幫寧靜把被子蓋好。

看見才只有五歲的孩子來做這些,即便是陳慶這樣堂堂七尺男兒,也是沒有忍住那淚來。

*鋪離得有些高,辰辰踮起小腳尖,在寧靜光潔的額頭上落下一吻,然後轉身看着陳慶。

“走吧,我跟你去吃東西!”

那語氣堅定不移,像極了發號施令的葉致遠。 幾個月以後,一個面容枯槁、步履瞞珊的老女人出現在齊宸的面前。

齊宸不屑地說道:“這又是誰?她能證明什麼?”

“不着急,讓她自己慢慢告訴你。”那個女人說完,坐到了一邊。

憔悴的老女人看着齊宸,眼神有閃躲,有恐懼,有慌亂……良久,她終於開口:“你就是齊萱的兒子?”

齊宸看着她,有些驚訝:“你認識我母親?”

她點點頭,牽扯了一下嘴脣,眼角的皺紋更深了。她繼續說:“我是三十年前研究所裏專門負責照顧試藥者的護士,當時照顧過你的母親,後來她昏迷時,我也一直守護在旁。別問我叫什麼,輾轉了這麼多年,這麼多國家,我都不記得我曾經叫過什麼名字了。”

她渾濁的雙眼眯了眯,開始陷入回憶。“當時我們研究所有一批年輕的研究人員,個個才華橫溢,懷有遠大抱負。其中最突出的要數易蕭和李錦國,我們私下都覺得易蕭更出衆些。易蕭當年在研制開發一種能抑制惡性腫瘤的基因型藥物,好像已經有所突破。那年他出國交流學習完回來,更是每天都待在實驗室裏,似乎進展很快。當時易蕭和李錦國關係不錯,但是他們在不同的研究小組,所以彼此都不能打聽、干涉對方的工作。”

“有一天,李錦國突然找到我,問我現在試藥的人的身體情況,又問我哪些人適合再試新藥。我問他是哪種類型的藥,他沒說,只是從我這拿了那些人的體檢報告。過了一段時間,我發現原來身體情況良好的試驗者有些健康指標發生了變化,但據我所知,那段時間並沒有給他們安排試藥。我詢問他們時,他們都支支吾吾。後來,我無意間發現,竟然是李錦國私自拿藥給他們吃。而那些藥正是易蕭正在開發,但尚未出結果的藥,但不知怎麼的,李錦國居然拿到了配方。一想到這可是事關人命的大事,我立刻勸他收手,他卻說這個藥已經**不離十,肯定會成功的,只差人體試驗報告就能正式生產了。我還是覺得不放心,他又說他已經暗自答應了幾個藥廠,等這個藥研制成功了就偷偷給他們藥方,連定金都收了,不能在最後關頭放棄。他當時就給了我五萬,還說事成之後分給我一半的錢,讓我千萬不要告訴任何人。我那時正好缺錢買房,一時貪念,就答應他,沒去告發了。”

“我知道李錦國這個人很貪心,他和易蕭不一樣。易蕭只是專注於醫學研究,但李錦國專注於如何獲得名利。我當時想着,以易蕭以往的成功例子,這個藥也不會出問題,所以疏忽大意了。等發現時,那些試藥的人已經不行了。我嚇壞了,趕緊告訴李錦國。他卻很鎮靜,讓我別慌,說他早有準備,並威脅我說,我是跟他栓在一條繩上的螞蚱,讓我無論什麼時候都只字不語,要不就只有死路一條。我一個女人,哪見過這種事情,就能聽他擺佈。”

“那些試藥的人死了好幾個,又昏迷了兩個,其中就有你的媽媽,齊萱。就在我惶惶不可終日,以爲事情會敗露時,警察來了,帶走的人卻是易蕭。看着李錦國陰冷得逞的笑,我知道他神不知鬼不覺地把一切都推在了易蕭身上。也是,那個配方是易蕭自己研發、掌握的,也一直鎖在他的櫃子裏,所裏的人都相信只有他才能做這件事,可是所裏的人又都不相信是他做的,因爲他根本就不是那種人。但是受害人太多了,影響很大,在所有的證據都指向他之後,他被判處死刑了……”那個老女人不由地顫了顫。

“之後,李錦國怕陷入昏迷的兩個人隨時會清醒,讓我想辦法守在他們身邊,以防萬一。易蕭一死,我知道自己已經再無退路了,只能聽李錦國的,乖乖守着。他們相繼死了以後,我整晚整晚被噩夢困擾,精神快崩潰了。李錦國怕我一不小心說漏了嘴,乾脆把我送出國,而且讓我輾轉去了很多國家,隱姓埋名的生活,換了不少身份,當然,這樣也便於他控制我。直到我年紀大了,再也跑不動了,他才讓我定居在了墨西哥的一個偏遠小鎮上。”

老女人重新回過頭來,看着齊宸,說:“李錦國是個疑心很重的人,他不知道齊萱在試藥的時候有沒有對家人說過什麼,爲了便於掌控,他索性把你們一家全接手過來。以後的事情,你應該都知道了。最危險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,我想他一直把你留在身邊的原因,應該也是如此。”

聽着這個陌生女人的一席話,齊宸震驚了半天才回過神來。她們的意思是他信任這麼多年的恩人,居然是害死他母親的真正兇手?怎麼可能!

“哼!”齊宸冷哼了一聲,“你們以爲憑幾句話就能讓我相信你們所說的嗎?還有你,你甚至連自己的身份都證明不了,又能讓我證明什麼呢?”

那個老女人訕訕地笑了幾下,說:“你以爲李錦國不想除掉我這個後患嗎?我能活到今天,當然是有能威脅到他的東西。我曾對他說,如果我有什麼不測,自然會有人把它送給警察。你聽聽這個,這是我爲了以防萬一偷偷錄的。”

她拿出手機,按了幾下,一段語音傳了出來。

“你幫我看着那兩個昏迷的人,萬一有什麼動靜立刻告訴我。”

“李錦國,我真的不想再幹下去了……易蕭已經被你無辜害死了,你是不是也想着把我給弄死!”

“那怎麼會呢!我不會幹那種過河拆橋的事。現在事情都還沒結束,你反正已經站在這條船上了,索性就幹到底吧。尤其是那個齊萱,一定要看好她。她昏迷的程度不如另一個,有可能隨時會醒。我已經得到她媽媽的完全信任了,她兒子還小,他們應該什麼都不知道。只要看住齊萱,這一關就算過去了。”

“……你答應的那筆錢還沒給我……”

“那個藥不是出了問題嗎?我現在也拿不到錢。你放心,我會再想辦法的,你就安心看着他們吧。”……

齊宸睜大了雙眸。錄音裏男人的聲音他聽了將近三十年,太熟悉了。這真的是李錦國說的話嗎?……他不敢相信。他試圖拒絕心底慢慢涌現的聲音:“我怎麼知道這錄音是不是你們想法設法做的?”

老女人並不着急,說:“別急,還有。”

“方護士,我昏迷多久了?”

聽到這聲音,齊宸頓時臉色蒼白,渾身顫抖。這是母親的聲音!雖然那時他還小,什麼都不記得,但是母親在陪他玩耍時,時常會用磁帶錄音,記錄他兒時的咿咿呀呀,也記下了母親的笑語聲。在以後無數個寂寞感傷的夜裏,他都會拿出來聆聽、思念。這個聲音,他一聽就知道!

錄音繼續在放。

“……齊小姐,你昏睡了很久了。”

“是那個藥引起的嗎?麻煩你幫我找一下李錦國李醫生,我真的不想再試那個藥了。我還有兒子要帶,不能出事的。”

“……你放心,我一定跟李醫生說。你先休息會,我去找李醫生過來。這件事你先不要跟別人說,李醫生自會安排好的。”

“好的,我知道。還有,我媽媽和兒子聶宸在哪,我想見見他們。你能幫我聯繫一下嗎?我怕他們擔心了。”

“好,我幫你聯繫他們。你就躺在這等着。”

“好的,謝謝你,方護士。”……

“這是什麼?!”齊宸再也忍不住地喊道。

“你媽媽昏迷很長時間後曾經醒來過。這是她醒來之後跟我說的話。你那時還很小,可能不記得你母親的聲音……”

“不,……我記得。”齊宸重重地跌坐在椅子上,像瞬間被抽走了所有的力量和支撐,只能微弱地喘息。

他沙啞無力地問着:“她不是醒了嗎,醒了不就有希望活下來了嗎?爲什麼突然又……?”

“這大概要怨我。我受李錦國擺佈,在齊萱醒來後第一時間就告訴了李錦國。他匆忙趕了過來,假心假意地安慰了齊萱很久,讓她安心,還讓我趕緊去聯繫她的家人。等我找到你的外婆帶到醫院時,齊萱躺在那閉着眼睛。我們以爲她睡着了,誰知她一睡不醒,又昏迷了過去。一個星期不到的時間,她就去世了。”

難道是他要殺人滅口、趕盡殺絕嗎?……齊宸悲哀地閉上眼睛。

良久,他睜開眼,裏面已是空洞的沒有一絲光芒。他麻木地問着:“你既然躲了那麼久,沉默了那麼久,爲什麼現在要說出來?”

老女人乾澀地笑了幾聲,眼角滑落了幾滴淚。她走到齊宸面前,伸出胳膊,捲起衣袖,說:“你看。”

齊宸機械似的擡起眼皮,立刻顫了一下。那乾癟的胳膊上滿是密密麻麻地針眼。

老女人放下手,長嘆了一聲:“我到了國外,卻還是擺脫不了那些冤死的人每晚纏到夢中的痛苦,學會了吸**,用藥劑來麻醉自己。反正李錦國現在有錢了,爲了安撫我,他每過一段時間就會給我寄錢。我醉生夢死般過着日子。大概是得到報應了吧,年初我無意中發現自己居然感染上了艾……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吧。當秦夫人找到我時,我終於有了一種快要解脫的快樂。我只有幾個月的時間了,但我感謝在臨死之前還能有可以贖罪的機會。所以,請你相信我,相信秦夫人,再不要受李錦國的欺騙了,他才是真正害死你母親的人!”

“啊———”齊宸哀嚎了一聲。其實他已經相信了,如果說在聽到李錦國的聲音時他已經有所鬆動,那麼在聽到母親的聲音時,他徹底相信了!他居然錯把殺母之人敬爲恩人三十年,叫他情何以堪,叫他如何面對九泉之下的母親!好陰狠、好惡毒、好殲詐的李錦國,可憐他們一家人被他耍的團團轉,還要去怨恨一個無辜慘死的人!……齊宸頹廢地坐着,臉龐深深地埋在掌心,噩耗一般的消息幾乎將他擊垮,動彈不得……

不知道過了多久,等他重新擡起頭時,那個被稱爲方護士的女人已經走了。只剩下那個一直靜靜坐在角落裏的女人。她似乎也經歷了波瀾起伏的思緒,眼眶裏帶着溼潤。

“我們是一樣的嗎?”齊宸有些語無倫次。但他知道她能明白自己的意思。

女人走了過來,看着他,點點頭,說:“這就是我把你帶來的原因。不能讓你繼續受欺騙,我們本來就是一起的,就該並肩作戰。其實我找了你很久了。但沒想到你改了名字,而且李錦國刻意掩藏了你的身份,將你送出國,並不好找。後來,晟天跟我提起了你,說你是錦華的一道護身符,必須先將你剷除。我翻看了你的檔案,發現你的成長經歷跟那個小孩非常吻合。後來派人想辦法弄到你的DNA樣本,和我之前儲存的你父親的基因一比對,就知道結果了。”

“那你是怎麼找到剛纔那個女人的?”李錦國的性格他瞭解,他讓那個女人東躲西臧,肯定難以找到。

“當年查找事情真相時,有人告訴我有個護士跟李錦國走的很近。我想法設法查找她的下落,但都沒有發現。終於,晟天在錦華暗中查賬的過程中,偶爾發現每半年就有一筆不大不小的款子匯進了墨西哥的一個賬戶。而那個賬戶所在地是在一個小鎮上,這讓人懷疑。於是我讓人去查,終於發現她躲在那裏。我以爲說服她會很難,沒想到她知道我的身份後,一口就答應來見你,告訴你真相,並答應以後會出庭指證李錦國。”

齊宸回憶起,之前他也注意過那筆賬目,但那時太相信李錦國,什麼都沒多想。

“你不恨她嗎?”齊宸看着女人此刻平靜如水的臉,不由地問。

她淡淡一笑,說:“她得到了應有的懲罰,已經不值得我去恨了。而且,曾經的我,日日月月年年活在仇恨和痛苦當中,現在已經不知道恨是什麼了。我唯一的目標,就是李錦國。”

是啊,恨一個將死之人又有什麼用,最可恨的人還在那瀟灑地活着!而自己曾經那樣的幫他,助他的王國推上新高,比起那個女人他更加痛恨自己!

像是看出了齊宸的想法,她安慰似的拍拍他的肩膀,柔聲地說:“你當時還小,什麼都不知道,被欺騙也難免。不要太責怪自己。現在回頭還來得及。我也很慶幸及時發現並找到了你,以免你和晟天的衝突更加不可收拾。記住,這份仇恨不是你一個人的,是我們共同的。”

齊宸怔了怔,說:“你到底是什麼人,爲什麼總是提到莊晟天?你和他是什麼關係?……難道他也和我一樣?”

“這就是關於我的故事了。故事很長,但是不着急,等你徹底平復好了心情,我們再慢慢聊。”

齊宸看着她從房間走了出去,沒有繼續追問。他此刻確實沒有精力再去聽別人的故事,他需要好好地消化突然而來又無法逃避的事實,他需要好好整理這些年來跟着李錦國身邊發生的事情,也需要好好想想如何去走復仇之路……

幾天後,她再來看齊宸時,他已經恢復了冷靜的神情。

看到他能如此利索地收拾好心情,她滿意地點點頭,並將自己的故事告訴了齊宸……

踏上回國的歸途,齊宸已經化作了一把復仇的利劍,這把利劍預備直插李錦國的心臟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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回想着在法國發生的事情,齊宸隨意地走進了一家小酒吧。

時間還早,酒吧好像剛剛開始營業,裏面還沒有客人,只有幾個服務生在清理。

坐在吧臺上,齊宸點了一瓶洋酒,開始倒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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下了地鐵,池素茵着急地看着時間,飛快地跑了起來。今天在圖書館整理檔案,不知不覺有些晚了,希望一會經理不要怪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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