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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下被點中死穴,我不再大喊大叫,很輕很輕地笑了笑:“對……你說得對,我就是個不該出生的賤人,謝謝你提醒我。”

說完,我轉身往酒吧外面跑,眼淚不爭氣地掉下來。

真的,簡亦凡拿這點舊傷疤罵了我不知道多少回,我都沒怎麼太傷心。

簡亦凡父母感情再不好,好歹也算父母雙全。

可鄭俊翊和我一樣,無父無母,無依無靠,無人庇佑。

我就是能夠體會到他的感受,才會想把他從絕望里拉出來。

畢竟,曾經我被曝光二婚三角戀時,是鄭俊翊用微博小號開導我;我被污衊潛|規則時,是鄭俊翊用微博小號支持我;我被揭穿和簡亦凡疑似姐弟亂侖時,是鄭俊翊用微博小號安慰我。

是鄭俊翊說的:我懂,一個六七歲的孩子,還不明白“智障”、“殺人犯”和“強J”是什麼意思,就要被迫接受自己是個污點、是個意外、是個錯誤,一定會自卑,可你有更多值得驕傲的資本,你有歌聲和才華,有真愛你的人。

所以,我才想在他快被徹底擊垮以前,跳出來做他的後盾和依靠。

結果在他眼裏,我不過是一個得不到就可以隨意發泄憤怒的對象。

爲他傷害簡亦凡真是太不值得了!

負氣地回到家,鑽進被窩我就從背後抱住了簡亦凡。

不知簡亦凡是沒睡,還是被我吵醒了,把我在外面凍得冰涼冰涼的手爪子塞進睡衣,緊貼着他溫暖的胸口,低低地問:“他答應開發佈會了?”

我蹭着簡亦凡的後背輕輕搖頭:“沒……不過,你放心,往後管他重新振作也好,繼續墮落也罷,跟我都沒有半點關係。該做的我都做了,以後就乾脆拿他當陌生人。”

簡亦凡搓着我的手,出其不意地回過頭,在黑暗裏咧了咧嘴:“那可不行。我是他哥,你怎麼也得是他嫂子,當不了陌生人。”

生氣簡亦凡這個時候還油嘴滑舌耍流氓,我下意識地抽手捶了下他的頭。

他齜牙咧嘴地“嘶”了一聲。

我這才記起,自己出門前傷到了他的腦袋,忙緊張兮兮地去摸他的後腦勺:“沒事吧?還疼麼?”

簡亦凡若無其事地輕哼:“你不說我是人渣中的無敵戰鬥渣麼?哪能這麼容易就被你摧殘死了?”

心虛地縮在他懷裏,我沒爭辯。

他緊了緊懷抱,正色地眨着眼睛凝住我:“其實我本來是想陪你一起去,可你一生氣,我就怕刺激着你,怕你又分手、離婚啥啥的。咱說好,下次就是出了天大的事,你別自己亂跑行麼?找不着你我擔心。”

被簡亦凡護在雙臂中間,聽着他的輕描淡寫,我感動得只會機械地點頭。

我忽略了簡亦凡先前那個又冷又失望的笑。

就像……我忽略了……我在酒吧轉身以後,那抹散架般倒在地上,發狠地敲打太陽穴的頹唐身影。

我錯過了鄭俊翊痛苦的表情,沒看到他揪着潮溼蓬亂的頭髮,沒聽到他從喉嚨裏發出難捱的嗚咽。

我不能預見,自己必須在簡亦凡和鄭俊翊中間做出抉擇。

僅僅一念之差,一切便會像偏離一毫米的衛星般,墜出既定的軌道,失控……然後,萬劫不復。 命運對我最後的恩賜,大概是婚禮能夠在倉促間如期舉行。

當然,這多虧了康康從五號開始,就一直眼巴巴地翻日曆。

我好奇,卻不敢多嘴。

還是十號那天,我掩護簡瞳從地下室偷偷溜走時,簡瞳告訴了我原因。

玩偶服沒來得及脫,簡瞳捧着小黃人碩大的腦袋,冷板着一張滿是汗水的臉,隔着變音器,用極其違和的超萌嗓音對我說:“我會聯繫賓客,你跟小凡好好準備十四號的婚禮。”

我愕然:“可……康康……”

“就是爲了康康。”簡瞳面無表情地打斷我,揩了把額頭的汗,“他每天都翻日曆,算計着什麼時候可以給小凡吃你們做的巧克力。我自作主張,哄他說,情人節小凡不僅會吃巧克力,還會跟你辦婚禮。康康高興得不行,別讓他失望。”

用又尖又細的甜甜電子音說完,簡瞳動作笨拙地擡腿要往外走。

我下意識地伸手拉住了她玩偶服的揹帶,問:“爲什麼?”

簡瞳遲鈍地回頭,一臉的不明就裏。

或許,她不明白我要的答案屬於哪個問題。

畢竟,她欠了我太多爲什麼。

但我此刻既不想追問她爲什麼害死我媽,也不想深究那些她解釋過無數遍的問題。

我只想知道:“爲什麼當初整整六年不認康康,現在卻擺出一副好奶奶的嘴臉?”

“爲了贖罪。”

簡瞳冰山般硬撐的表情秒速垮塌下來,痛苦唏噓地皺成一團,汗水蔓進眼裏,被變音器萌化的娃娃音,格外顫抖哽咽。

“我知道說什麼你都不會信,信了也不可能原諒我,更不可能認我這個媽,認我這個婆婆,所以,我只希望小凡好。”

“當初,我不認康康,一方面是希望水懌心說的是真的,康康真是他兒子,和小凡沒關係。另一方面……我確實沒法面對康康,我怕萬一……萬一他是我的親孫子,那代表你和小凡作孽作得更深。”

“那個時候,我一直以爲你們是親姐弟。在你爸的壽宴上,康康的真實身份被揭露,我也很糾結。可你換個角度想想,如果康康和小凡有同樣的遭遇,你難道不會和我做出相同的選擇麼?”

說實話,我不知道。

簡亦凡永遠不會幫別的女人養孩子。

無論怎樣傷害我,他的初衷都是愛。

無論怎樣懷疑他,我都懷疑不到別的孩子會和康康有血緣關係。

我理解不了簡瞳不被愛卻被綁住一生的悲哀。

我唯一清楚的,只有一點——

水懌心的謊言,下至康康,上至簡瞳,騙得所有人團團轉,並不是他多高明,而是他斷定我們這羣彼此仇視的人,永無當面對質的一天。

水懌心死也想不到,有一天,我會爲了康康,嚥下屈辱和憤怒,儘量同簡瞳心平氣和地交談。

鬆掉小黃人的揹帶,我深吸了一口氣,說:“婚禮的事,我會和簡亦凡商量。但……你該贖的罪,不止是對我、對康康。如果你能讓鄭俊翊重新振作起來,我想我會原諒你。畢竟,不管我認不認,你都是康康的奶奶。”

血緣,割捨不掉。

即使很想撓花簡瞳滿頭大汗的臉,很想踢簡瞳虛弱脫力的身體幾腳,很想趕走簡瞳要她別再來我家……

我卻始終無法狠心讓康康像簡亦凡一樣,怨恨自己的家人,滋生出更多畸形的負面情緒。

沒辦法,我是康康的媽媽。

眼下唯有把我做不到的事推給簡瞳,給自己一個表面原諒她的機會。

對,只是表面。

哪怕我能理解簡瞳戕害我的全部苦衷和藉口,我也釋懷不了殺母之仇。

晚間簡亦凡下班回家,終於聽說我主動提及婚禮,心情好得不得了,坐在飯桌上陪康康一起不由自主地嘿嘿傻笑。

笑夠了,他敲着飯碗問康康:“明天帶你去看我們拍婚紗照,好不好?”

康康甜甜地點頭喊了聲“好耶”,然後吧唧着嘴小心翼翼地問:“我也可以拍麼?”

“不行。”簡亦凡無比幼稚地扮了個鬼臉,出其不意地探過頭咬住我筷子上的排骨,笑眯眯地氣康康,“你媽是我的,只能穿着婚紗站在我旁邊。你趕緊長大自己找個媳婦,讓她專門穿婚紗陪你照相。”

我剛想斥責簡亦凡別當着康康開這種不正經的玩笑。

康康居然沒被刺激到,沒生氣也沒哭,只是嫌棄地嘟起小嘴:“有了媳婦忘了兒子,你這樣很不好哦,小心我長大以後不養你。”

簡亦凡拉下臉,故作嚴肅:“那我就不把遺產留給你。”

倆人你一言我一語,像兩個拌嘴爭勝的小男孩,讓人頭大。

不過,自打槍擊事件後,我確實有日子沒見過康康這麼多話了。尤其是,小黃人沒在,他還能笑得這麼開心。

婚禮……勢在必行!

簡瞳很給力,僅僅三天就聯繫好了賓客,佈置好了場地。

其他人也異常配合,簡姥姥匆匆趕製出了禮服,我和簡亦凡迅速搞定了婚紗照。

儘管匆忙辛苦,但每當提到有關婚禮的點點滴滴,康康的神情都很幸福很期待,這讓我頓時覺得所有的付出和忍耐都是值得的。

三天後,我和簡亦凡的婚禮,如期舉行在那座江畔小島的豪華別墅。

第一次來這,是簡瞳和那位林叔叔未完成的婚禮。

第二次來這,是參加“祈康基金會”的慈善晚宴。

第三次,猶如時光倒退,變成了我和簡亦凡遲到的喜宴。

暗場宴席,LED大屏是一片星空,前面搭建着一座白色的精緻手工城堡,水一樣的銀色步道兩旁,海藻般漂浮着一盞盞蜿蜒簡潔的白色落地燈。

我頭上還戴着上次那頂皇冠,手上還戴着上次的那條手鍊,深海般的水晶步道末端,還是上次的人,一身白西裝,英姿挺拔,表情莊重,步履堅定地朝羅馬亭下的我,款款而來。

層層疊疊的白紗勒得我喘不上氣,羽毛張揚的裙襬墜得我凍僵的身體直發抖,拖地的魚尾拽在康康和另一位小花童手裏,鑲嵌的珍珠鑽石,在燈光下熠熠生輝,晃得我看不清簡亦凡器宇軒昂的容顏。

直到簡亦凡捧着黑薔薇和紅玫瑰紮成的手捧花,踏着一路笙歌,穿過無數星星般閃耀的透明泡沫,站定在我面前,我還沒有一丁點結婚的實感。

和水懌心的婚姻,是爲了康康。

和簡亦凡領證,也是爲了康康。

我從來不敢想——

我深愛了二十年的男人,會愛我。

離開了我們娘倆六年的男人,會回頭還康康一個家,還我一場盛大的婚禮。

半生挫折,凝聚在這一刻,狠狠砸在我心間,痛得我眼泛淚花。

司儀的念詞我半句沒聽進去,只顧隔着淚眼凝視簡亦凡,生怕稍一眨眼,夢就醒了,碎了。

簡亦凡同樣屏息凝神地看向我,眼角鼻翼通紅,一字一頓:“雖然孩子有了,證領了,甚至今天都站在這了,我還是最後再問你一次,只問你一次……你確定願意一輩子都留在我身邊麼?”

我顫抖着含淚點頭:“我願意。”

“哪怕我媽是簡瞳,我爸是尹鴆,你也願意?”

我重複點頭。

“哪怕我以前因爲這事那事傷害過你那麼多次,也願意?”

我繼續點頭。

“哪怕康康沒病,或者哪怕壓根沒有康康,你也真的願意?”

我拼命點頭。

我懂,他不是在浪費時間。

他只是揣着跟我一樣的心情,怕眼前是場不真實的夢。

臺下寂靜無聲,看戲似地用目光洗禮着我倆。

媒體衆多,都期待着生出什麼事端變故才好。

畢竟,我們這對半路夫妻,錄個節目都能碰上事故,遭遇綁架,發生什麼都不稀奇。

但什麼也沒發生。

簡亦凡趁我不注意,在衆目睽睽下一拉我的手臂。

我身體失衡地栽進他懷裏,被他牢牢地抱住。

旁若無人一般,他捧住我的臉,吻上我的脣,又深又狠。

人羣中很快爆發出歡呼、掌聲和口哨,經久不散。

覺得這種場面在康康面前太過羞恥,又不好意思推開簡亦凡,我擡眼環顧四周,才發現康康早就識趣地自己捂住了眼睛。

藕斷絲連漫長的吻,持續輾|轉糾|纏在脣齒間,流連忘返。

我意|亂情|迷、渾身酥|軟、快要窒|息時,簡亦凡終於慢慢離開我的臉,吐氣如虹般在我耳邊柔聲而有力地用他獨有的威脅,對我許下承諾:“你決定了,就不能再反悔。小時候你護着我,往後輪到我護着你了。就算豁出這條命,就算殺人放火,我都不可能再給你離開我的機會。”

我微笑燦然,淚落成海,花了妝:“大喜的日子,總說什麼死阿、命阿的?”

我的命,就是你和康康。

除了死,誰也不能分開咱們仨。

當時,我真的下定了決心,餘下的一生,要和簡亦凡風雨同舟,爲康康築起一座最溫暖的避風港。

可偏偏還沒等到真正的洞房花燭,水幼清突然打來的一通電話,還是驚散了這場短暫虛幻的美夢。 婚禮一結束,簡亦凡就揪起康康的後衣領,把康康塞給了簡姥姥,迅速折回身打橫抱起我,嘴裏嚷嚷着:“看好你的寶貝重孫子,除非天塌下來,不然今兒誰敲我門我跟誰急!”

根本來不及爭辯,我便被簡亦凡堵住了嘴。

他急不可耐地將我抱上小島別墅的頂樓,手忙腳亂地扯掉我的皇冠,讓我的頭髮不受控地披散開。

被他的探尋摸|索,攻擊得毫無招架之力,我混亂地勾住他的脖子迴應。

我的禮服飄帶很快脫落,他的西裝外套和領結,緊隨其後,不翼而飛。

一分一秒都等不了,我挺直脊背,抵着簡亦凡的鼻尖,語氣急|促,卻十分鄭重:“這次換我爲你做。”

簡亦凡一呆。

籃壇紫鋒 我閉上眼,輕顫的脣,落在他的鎖骨,發抖的手,摸着黑笨拙地伸手去解他的襯衫鈕釦,然後開始毫無章法地試圖剝|光自己。

大概以爲我生氣了,簡亦凡連忙阻止我,口氣有點燥:“我錯了還不行?我真不是腦子裏只有這事,就是有時候……管不住自己……”

看着簡亦凡沉默漲紅的臉,我覺得自己簡直犯賤,哆嗦着想起身去找睡衣。

簡亦凡卻猛地按住我,收|緊臂彎,又把我摟回了懷裏。

他半明半暗的臉依舊紅紅的,在我耳邊小聲說:“我不是不想,我是怕你又把我想成那樣……你真願意?”

我臉紅心跳地縮在他懷裏輕輕點頭,比十九歲在車裏第一次被他親還緊張。

他柔柔地再度尋到我的脣,壓住,不敢用力一般把我放平在牀上,手指穿|過我的髮絲,慢慢順着我的下巴、脖子往下滑……

我鼓足勇氣展開顫|抖的自己,迎接他。

像在探|尋某種確定,他遲疑地拿指|腹描|摹着我的脣:“我這麼多年夢寐以求的不偷不搶、心甘情願,終於實現了?”

我忍不住笑,原本想說:你從來都不用偷不用搶,我一直都是你的。

結果,突如其來的一通電話,打斷了我倆眼眶模糊的深情對望。

不願被任何人攪擾此刻的安寧,我懶於理會地捧起簡亦凡的臉,意欲再送上一個吻,讓他確定我心底的答案。

簡亦凡偏偏難得懂事地掏出我手包裏的手機,遞了過來:“接吧,萬一有事呢。都知道咱倆今天辦婚禮,沒事不會有人給你打電話的。”

我失望地掃了眼觸屏上水若煙的名字,在心裏痛罵了她一萬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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